我的人物小傳 - 11. 買空賣空的特助
終於要聊到我的第一份正職工作，雖然任職時間不長，但是實在是個荒唐至極的經驗，恐怕要分成上下兩回才能講完這荒腔走板的故事。
來台北找第一份工作的時候，我一點自信都沒有，可以說只要有公司願意收，我都願意去。
當時找我面試的第一間公司，是間小公司，除了老闆本人以外，沒看到辦公室還有其他任何員工。後來我才懂原來這就是資訊界的『人力派遣業』。辦公室內的其他同仁，老早就被老闆賣去其他公司幫他賺錢了。
這間公司就是靠『雇用、轉手、賺人力價差』的方式生存。
當時他已經接到需要一個工程師派駐的人力需求，急需找人頂上去。所以面試的時候，只簡單地問了我兩個問題：會不會寫程式？會不會資料庫？
我心想：我會寫 VB 和用 ACCESS 啊。
「都會。」我連忙點頭。
「你想要多少薪水？」他接著問。
「三萬？」我唯唯諾諾地回答。
老闆摸摸下巴略思片刻：「這樣吧，我給你三萬二，你不要再找其他機會了，今天立刻上班！」
多給兩千塊？好啊！好啊！
就這樣把到職手續辦妥，老闆馬上給了我一個地址，要我過去報到。我就這樣摸不著頭腦地去到指定地點，面對人力需求方的客戶面試。
客戶見了我，直接問：「會不會寫 .NET 和使用 SQL Server？」
啥？那是什麼東西？我搖搖頭。
對方表明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，於是面談五分鐘不到我就被請回了。回到公司，面對老闆我如實以報，他顯然非常震驚：
「你不是會寫程式和懂資料庫嗎！？」
「但是他們要用的不是我會的那種。」
原來程式和資料庫還有分不同的啊！老闆顯然根本是個大外行，完全不懂這些技術細節。他看著眼前這個三萬二的賠錢貨，心想大錯已鑄，但也明白自己搞不清楚客戶要什麼技能，於是只能立刻改派我做行政助理，掛董事長特助名號，幫他上 104 尋找符合這次客戶要求條件的人選。
同時他也從在我身上犯的錯誤學到教訓：絕不要先雇用賣不出去的人力。
於是告訴我找到任何合適的人選，就直接把面試地點約在客戶端，讓客戶自己面試，客戶點頭再帶回公司錄用。
怕就這樣丟掉飯碗的我，立馬搜尋到一個技能相符的求職者，跟對方約好明天面試地點相見。
第二天一見到面試者，我就在電梯裡把狀況告知，說明白就是先過客戶這關，才能雇用他。一進去客戶辦公室，昨天直接叫我滾的兩位面試官又再次看到我，很明顯吃了一驚。
我重新自我介紹，自己是董事長特助，帶來新的人選請他們面試。
聽到我才過一天就被升任為特助，面試官兩人面面相覷。
我陪伴在旁看著雙方整個過程，約來的應徵者通過了技能鑒定，面試官於是說：
「我們需要派你到 XXX 銀行做駐點開發的工作。」
沒想到我約過來的這位工程師開始怒噴：「那地方很爛耶！對駐點人員態度又惡劣！還有發生過說不完狗屁叨糟的鳥事！」
接下來十分鐘聽他不斷狂噴眼前『客戶的客戶』多麼人渣敗類，我當場臉色都綠了！
終於，他被請出去後，兩位面試官要我留下來，場面無敵尷尬。
「你們老闆手底下到底有沒有人力？」其中一位開口問。
另一位直接幫忙回答：「不用問啦，一看就知道他們老闆就是買空賣空。」
然後我也被請出去了，而且對方明顯不會再給我們機會，這單生意就這樣丟了。
回到公司，我把整件事的經過告訴老闆，他怒拍桌子大吼：「這社會上怎麼這麼多瘋子和神經病！」
後來我才知道，老闆原本是資策會某單位的副處長，在網路泡沫破滅之前，跳出來開了這間原本要做『網路產品』的科技公司。利用自己『資策會副處長』出身的背景，在那個瘋狂失去理智的時代，只要扯到『網路』兩字，連真正要做什麼都不用講，就可以弄到一大筆錢揮霍。
然後就這樣一瞬間，.COM 泡沫破滅，瞬間跨掉一大半的網路公司。而我所在的這間公司，瞬間也背負著三千萬的債務，苦苦償還中，底下所有員工不是資遣就是被賣出去。老闆每天在想的事情，就是如何每月還款。
身為行政特助的我，接下來就是替他整理聯絡人清單，看可以跟誰借錢，幫他不停打電話跟清單上的人約見面，並一起同行拜見每個人的時候，在旁邊替他提公事包充場面。
有時我會忍不住說：「根據這份被害者清單，我約到的下一位受害者是...。」
「哼。」他會冷冷地回我。
在我到職約一個多月後，他突然交給我一個緊急任務。原來近一年前，他透過關係參加了國科會『數位典藏』專案，領了三百萬的補助款。這筆錢一到手，他就立刻全部拿去銀行還債，一毛都沒留下。現在國科會再一個月就要驗收成果了，完全沒有東西可以交差。
於是這個任務就是要在這一個月內生出一個網站，展示給國科會。
老闆本身雖然說是資策會出身，但完全沒有任何本職學能，根據他自己說很喜歡幫處長擦辦公桌這件事，我覺得就是一個靠拍馬屁被提拔到副處長的中年人。但他個人卻對歷史研究非常有興趣，於是『數位典藏』的主題就這樣定下來：消失的 ????。
於是我又再度操起熟悉的 PhotoImpact，搭配『王國榮的 ASP 3.0 教本』，搭配硬湊成數的照片和影片素材，第一次做出具有互動功能的『動態網站』。
來台北找第一份工作的時候，我一點自信都沒有，可以說只要有公司願意收，我都願意去。
當時找我面試的第一間公司，是間小公司，除了老闆本人以外，沒看到辦公室還有其他任何員工。後來我才懂原來這就是資訊界的『人力派遣業』。辦公室內的其他同仁，老早就被老闆賣去其他公司幫他賺錢了。
這間公司就是靠『雇用、轉手、賺人力價差』的方式生存。
當時他已經接到需要一個工程師派駐的人力需求，急需找人頂上去。所以面試的時候，只簡單地問了我兩個問題：會不會寫程式？會不會資料庫？
我心想：我會寫 VB 和用 ACCESS 啊。
「都會。」我連忙點頭。
「你想要多少薪水？」他接著問。
「三萬？」我唯唯諾諾地回答。
老闆摸摸下巴略思片刻：「這樣吧，我給你三萬二，你不要再找其他機會了，今天立刻上班！」
多給兩千塊？好啊！好啊！
就這樣把到職手續辦妥，老闆馬上給了我一個地址，要我過去報到。我就這樣摸不著頭腦地去到指定地點，面對人力需求方的客戶面試。
客戶見了我，直接問：「會不會寫 .NET 和使用 SQL Server？」
啥？那是什麼東西？我搖搖頭。
對方表明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，於是面談五分鐘不到我就被請回了。回到公司，面對老闆我如實以報，他顯然非常震驚：
「你不是會寫程式和懂資料庫嗎！？」
「但是他們要用的不是我會的那種。」
原來程式和資料庫還有分不同的啊！老闆顯然根本是個大外行，完全不懂這些技術細節。他看著眼前這個三萬二的賠錢貨，心想大錯已鑄，但也明白自己搞不清楚客戶要什麼技能，於是只能立刻改派我做行政助理，掛董事長特助名號，幫他上 104 尋找符合這次客戶要求條件的人選。
同時他也從在我身上犯的錯誤學到教訓：絕不要先雇用賣不出去的人力。
於是告訴我找到任何合適的人選，就直接把面試地點約在客戶端，讓客戶自己面試，客戶點頭再帶回公司錄用。
怕就這樣丟掉飯碗的我，立馬搜尋到一個技能相符的求職者，跟對方約好明天面試地點相見。
第二天一見到面試者，我就在電梯裡把狀況告知，說明白就是先過客戶這關，才能雇用他。一進去客戶辦公室，昨天直接叫我滾的兩位面試官又再次看到我，很明顯吃了一驚。
我重新自我介紹，自己是董事長特助，帶來新的人選請他們面試。
聽到我才過一天就被升任為特助，面試官兩人面面相覷。
我陪伴在旁看著雙方整個過程，約來的應徵者通過了技能鑒定，面試官於是說：
「我們需要派你到 XXX 銀行做駐點開發的工作。」
沒想到我約過來的這位工程師開始怒噴：「那地方很爛耶！對駐點人員態度又惡劣！還有發生過說不完狗屁叨糟的鳥事！」
接下來十分鐘聽他不斷狂噴眼前『客戶的客戶』多麼人渣敗類，我當場臉色都綠了！
終於，他被請出去後，兩位面試官要我留下來，場面無敵尷尬。
「你們老闆手底下到底有沒有人力？」其中一位開口問。
另一位直接幫忙回答：「不用問啦，一看就知道他們老闆就是買空賣空。」
然後我也被請出去了，而且對方明顯不會再給我們機會，這單生意就這樣丟了。
回到公司，我把整件事的經過告訴老闆，他怒拍桌子大吼：「這社會上怎麼這麼多瘋子和神經病！」
後來我才知道，老闆原本是資策會某單位的副處長，在網路泡沫破滅之前，跳出來開了這間原本要做『網路產品』的科技公司。利用自己『資策會副處長』出身的背景，在那個瘋狂失去理智的時代，只要扯到『網路』兩字，連真正要做什麼都不用講，就可以弄到一大筆錢揮霍。
然後就這樣一瞬間，.COM 泡沫破滅，瞬間跨掉一大半的網路公司。而我所在的這間公司，瞬間也背負著三千萬的債務，苦苦償還中，底下所有員工不是資遣就是被賣出去。老闆每天在想的事情，就是如何每月還款。
身為行政特助的我，接下來就是替他整理聯絡人清單，看可以跟誰借錢，幫他不停打電話跟清單上的人約見面，並一起同行拜見每個人的時候，在旁邊替他提公事包充場面。
有時我會忍不住說：「根據這份被害者清單，我約到的下一位受害者是...。」
「哼。」他會冷冷地回我。
在我到職約一個多月後，他突然交給我一個緊急任務。原來近一年前，他透過關係參加了國科會『數位典藏』專案，領了三百萬的補助款。這筆錢一到手，他就立刻全部拿去銀行還債，一毛都沒留下。現在國科會再一個月就要驗收成果了，完全沒有東西可以交差。
於是這個任務就是要在這一個月內生出一個網站，展示給國科會。
老闆本身雖然說是資策會出身，但完全沒有任何本職學能，根據他自己說很喜歡幫處長擦辦公桌這件事，我覺得就是一個靠拍馬屁被提拔到副處長的中年人。但他個人卻對歷史研究非常有興趣，於是『數位典藏』的主題就這樣定下來：消失的 ????。
